3)第六百一十一章 桃苑福地_酒剑四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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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偏转了性子,不过转念之间,又望向那挎剑的少年,距湖心尚有极远距离时,已经是躺倒在小舟当中,荡开无数波纹,只是伸出两手,缓缓撑船,当下便明白了些。

  江湖中人,多半寻的乃是快意二字,举止瞧来与疯癫无异,前些年也来过位江湖中人,滂沱大雨时节外出,愣是在雨水之中手舞足蹈,比癫子还要疯癫些,可能癫子与癫子之间,才算是知己。

  天朗气清,云仲倒是不曾疯癫,而是这湖极大,离岸几百步,竟依旧是身在芦苇当中,去年旧苇泛黄干结,已然剩余不多枯败芦花,随风摆动时节,极易撩人心意,枯黄犹如秋来蚱蜢,连天接岸。少年无端便想起当初那座小镇当中,也有相似一片芦苇,虽不如此地这般势大茂盛,可无论经多少孩童使坏踏倒,好像隔不几日便又是挺起腰背,随风而动,细细碎碎声煞是好听,左右皆秀水通透,轻舟如是悬空过,不由自主便躺到舟中,望向时时淡云飘摇的长天,一时心思旷远。

  那位极好打人手板心的先生,曾经说为何许多文人受贬谪或是疑案牵连时节,最落魄的时节,专好挑选浩大水泽,或是层叠无垠山峦大川栖身,皆因是前路遇阻,时时容易将心思毁去,免不得还要误入歧途,失却为官初心,不过直到如今流传极为广远的诗文,大多赋诗之人还是将本心守住,故而多半都是终生失意,并未有妥协之举。

  先生说这话时,云仲恰好叫李大快闹腾醒,而后便听先生说起,其实文人心思胸怀,也未必极大,所以要常常寄情山水,眼前见大湖大泽,浩瀚海潮,便将其偷换为自个儿胸怀与心境,念想着海纳百川,湖容万雨,原本心心念念,始终横在心头的大事,此刻便已不再能称之谓大事,而是随江流湖海,一并东流而去,起码此时看山,山作胸襟,此时看水,水平心事,这才是所谓仁智之人,最为高明的自宽学问。

  听这话时,云仲还只是位时常好动,与同窗打闹的小小孩童,听得云山雾罩,可分明记得当时先生看自己时的神情,肃穆平定,仔细品品,倒当真被这话语当中藏匿的山河壮丽,胸怀酣畅惊出一身热汗,那日时节,云仲再不曾走神,而是规规矩矩,摇头晃脑背起书来。但书中文字,已是再记不清,只是依稀能念起这段话来,如今却才略有体悟。

  昨日沧海笑,今日探湖来。

  心思宽阔时节,阔如海波湖聚拢,欲踏歌唱时节,乐而忘忧酒落须,两者亦有相同。

  未曾入修行时,少年总觉得那些话本当中所云仙家手段与修行,玄之又玄,妙之又妙,但当真入修行后,才知其实事事不易,哪有什么虎躯一震剑气千里,哪又有什么提剑杀人血溅十步,尚有心饮酒作诗,尚要撇下几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话。

  于是云仲再也不端着始终缭绕心间的几问,舒舒服服躺到舟中,望长天依稀见云,猜云间可否有仙,眉目轻盈,甚至有些眉飞色舞,与那癫子无二。

  “桃苑福地,汇川可当洞天,”酒馆楼上屋舍中,颜贾清翻个身,面皮已然变回本来样貌,嘟囔一句,而后嘿嘿笑了两声,“酒水也不赖,一夜春光,看得我这钓鱼郎也险些把持不住,好大馒头,好香醪糟。”旋即再度沉沉睡去,笑意贼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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